接生_第3章

看着妈妈苦口婆心的样子，我想到了另外一件事。

上一世，大嫂的预产期本来是一周之后，我妈非要我回老家，说我生了儿子可以给嫂子镇镇胎气，一保得男。

那天我刚进门的时候看到我妈正端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给大嫂灌下，然后拍拍屁股就说要去拜菩萨。

大嫂也是在喝了那碗汤药后百般难受，胎动也异常明显，我说带她去医院，她非不去。结果一直拖到下午，突然大出血。

所有的事情串起来后，我心里就跟明镜儿一样。

上一世光顾着给大嫂接生，在医院照顾她女儿，完全没有意识到大嫂早产是我妈一手造成的。

大嫂的呻吟声再次传了过来，与之前相比，现在更为凄厉。大伙儿顾不上我妈说了什么，直接就往我家冲。

一进门，浓厚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。

嫂子浑身汗透，有气无力坐在血泊里。

大家慌了。

立马说要打急救电话。

突然刘婶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我大喊，“月月，你不是产科医生吗？快救救你大嫂啊！”

“是啊！再拖下去怕是要出人命啊！”

我正为难不知怎么拒绝。

我妈率先开了口。

“她不过一个产科打下手的助理，哪懂什么接生！可别瞎掺和误了吉时。”

闻言，我嘴唇蠕动几下，默默退到角落。

倒是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，“不啊，我儿媳妇当时就是月月接生的啊！她的照片可在医院专家栏里面呢……”

我妈听后脸上浮现了一抹尴尬之色，“那都是糊弄你们的，你们也信！”

好好好，既然说我的医术都是糊弄，那这次我倒要看看嫂子能不能生出个好大儿出来。

“看你们一个个跟没生过孩子一样，她这都三胎的人了，生孩子还不跟屙屎一样，一拉就出来了！”

我妈的嘴一向刻薄，说不出什么好话。

平日只会各种贬低我，在她看来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，哪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，也是别人家的人，还不如外嫁进门的儿媳妇，好歹给婆家赚钱生孩子，再不济也能出力分担家务。

“翠珍，你留点口德吧，看你媳妇的样子怕是不太好！”

“对对对，你还不去看看，别把肚子里的孩子憋坏了！”

我妈这时才注意到大嫂好像不是憋着等时辰，而是真的快不行了。

整个人苍白如纸，身下的血还在一股股往外冒。

这时候外人都不敢近身，怕惹上什么麻烦，我也学乖了躲在一边。

我妈见情况不对，冲上去就扒大嫂的大腿！

只看了一眼，就僵在原地。

随即跪倒在猩红的血渍里开始哭天抢地。

“我的天爷嘞！”

“怎么折腾了半天，生了半个屁股出来！”

众人一惊！

“凤香这是难产啊！”

“赶紧送医院吧，你看这血流的！”

我妈不甘心，她甚至将刚刚抠了鼻子的手伸进去想摸摸看是男是女。

奈何手刚进去嫂子就一阵哀嚎。

我妈顿时慌了。

“月月，你快来！快来！”

我盯着地上的血心里直犯怵。

“妈，嫂子流血太多了，我现在也没办法，除非去医院马上将孩子剖出来，不然大人小孩可能都会有危险！”

一听到马上剖腹产，我妈蹭地一下跑过来。

“啪——”

“都说了不能坏时辰，你还让嫂子剖腹产，你什么居心啊！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！”

一巴掌重重落在我的脸上，我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嫂子身旁。

还没顾得上捂住疼痛的脸，一股特殊的气味钻进鼻腔。

不好，是羊水感染的味道。

我虽一时说不明白这是什么细菌导致的味道，但是在产房中，每场凶险的生产都会伴随着这个气味。

太熟悉了。

我抬手翻了翻嫂子的眼皮，已经开始重度昏迷了。

妈妈看到大嫂一动不动，眼神明显有些闪躲。

身后的热心刘婶儿不知何时将自家的三轮车开了过来，上面还铺了不少稻草。

“快点去医院吧！再晚怕是来不及了。”

看到三轮车，我心一沉。

上一世我医者仁心害得自己家破人亡，重活一世，再圣母我就是傻逼，

我怎么可能让嫂子这么快去医院。

趁着大家都去抬嫂子，我悄咪咪丢了几个三角钉在轮子下面。

然后假意着急打120，免得到时候又被人诟病说我见死不救。

我妈抱孙心切，一天一只老母鸡地投喂，嫂子现在已经快两百斤了，几个老太太完全抬不动，挂了电话，我连忙跑过去帮忙，到门口的时候故意手腕一扭，嫂子整个人撞到了门框上。

妈妈见嫂子快要掉下来，又想抽我脸，可手上不得空，只能嘴巴骂骂咧咧。

“早就知道你没啥好心眼儿，存心见不得我好是吧！”

“你给我等着，等你嫂子生下儿子，我打不死你。”

我一脸无辜带着哭腔，“妈，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！”

刘婶听后训了我妈一顿，我妈才老实。

好不容易将嫂子抬到车子上，人群才散去。

车子刚发动，我妈就一个劲儿催刘婶赶紧加速，不能误了时辰。

可谁知，刚出村口，车轮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，瘪了。

“胎破了，赶紧下来推！”

刘婶看着车胎破了让我妈下去推车。

我妈一百个不情愿，但又惦记孙子，只好下来。

而我也被赶下车。

我一脸为难：“妈，刚刚我手扭到了，完全使不上劲儿，我下车自己走，你们推，别管我，嫂子生儿子重要！”

我妈白了我一眼，“赔钱玩意儿，关键时候一点都指不上！呸！”

就这样，在妈妈的推动下，三轮车龟速前进，本以为这次嫂子一定小命不保，可谁知她这么命大。

车子刚推了二十分钟左右，救护车就来了。

“你们运气真好，刚好这附近有个孩子按120闹着玩，我们过来了，要不然你们可有得等了。”

司机对自己的速度一脸得意。

我脸上笑嘻嘻跟着附和。